削魂在老槐树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削魂好奇揭开脸上遮着的帕子,偏头往树下一望,恰好看见绕梅从正屋里出来,正往老槐树这边儿走来,削魂吓了一大跳,手往枝杈上一撑,坐起身寻思着要不要趁她还没有走近,先溜了,以他的轻功,现在要溜也很容易,不然等到绕梅走到老槐树下再叫他出来,他得多没面子啊。原本以为绕梅是发现了他这个躲在老槐树上的不速之客,细看却发现绕梅瞅都没往老槐树上瞅一眼,而是从老槐树下经过,然后出了院子。
削魂心里松了一口气,又仰躺在树杈上,心里寻思着原来这是个闺阁女孩儿住的地方啊,怪不得院子里栽着榆叶梅。突然想到了什么,削魂又猛然坐起,心里寻思着,既然这是那个绝代佳人的院子,那个叫绕梅的丫鬟一定会去而复返,要是被她发现他就躲在她家的院子的老槐树上一定会数落他的,他堂堂男子汉被一个姑娘家数落,得多丢人啊,看来这座小院还是少来为妙,最好不来,毕竟是一个闺阁女孩子的住处,他一个大男人悄悄躲在这儿算怎么回事情,无聊了就趴趴她家屋顶,这儿还是少来为妙。这么一寻思,削魂往四周一望,先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座小院和睿王府只隔着一道墙。削魂手往枝杈上一撑,掌心一用力,人轻轻跃起,往睿王府飞去。
吴大财媳妇往吴媒婆家去了一趟,一个时辰之后又回了潘府,往潘二夫人的屋里去回话,潘二夫人照旧是将屋里的丫鬟仆妇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吴大财媳妇,两人在屋里说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的话,吴大财媳妇才离了潘二夫人的屋里,银豆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吴大财媳妇是面带喜色地进了潘二夫人的屋里,又是面带喜色地离开潘二夫人的屋里。吴大财媳妇离开后潘二夫人也是面带喜色,看样子比之前高兴多了。潘二夫人没有将她和吴大财媳妇谈话的内容透露给银豆,银豆也不好打听,心里虽替潘媛媛担心,但是过了几日,心里的担忧也慢慢变淡了,这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她只是个丫鬟,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哪有资格去替别人担忧。
一连几日,潘二夫人再没有提吴媒婆的事情,潘府里依旧如往日一般宁静,潘媛媛除了每日往潘老夫人的雍和堂去请安加用膳,其余时间基本不主动往潘老夫人和潘二夫人面前凑。
这日午后,削魂又仰躺在潘二夫人主屋的屋顶上晒太阳,突然耳朵敏锐地听到有沉重的脚步从潘府的大门处往这边儿行来,削魂的耳力极好,即便是现在院子里哪个方向有脚步声传来他都能听到,也能从脚步声的轻重上分的清是男子的脚步声还是女子的脚步声。可是现在从大门处传来的脚步声却不似男子的脚步声那般沉重灵敏又不似女子的脚步声那般轻盈灵巧。
这是个什么样的怪人?
削魂心里好奇,揭开脸上遮着的帕子,坐起身往潘府门口望去,因为有前院的一排屋子阻挡,从这儿望不到潘府门口走进来的人,削魂又等了片刻,望见月洞门处挪进来一个身材肥胖宽大的老妇人。
原来是这么一号人!削魂心里感叹一声,怪不得这脚步声这么古怪,原来是体型古怪,胖成这样也不知道减肥,真是的!削魂正想再次仰躺着晒太阳,却眼光不经意间一扫就扫见那胖妇人手里正拿着一卷画轴,削魂这下又好奇了,心道:难不成这么胖的个老妇人还是个丹青妙手?可是怎么看也不像啊!削魂不由自主地坐端身子细细端详这胖老妇人。可是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个丹青妙手,那这人为什么抱着一卷画轴?反正削魂闲着也没事做,他这会儿倒是对这个胖老妇人手里抱着的画轴有点儿好奇了。
那胖老妇人正沿着主院的回廊往潘二夫人的院子走来,等进了潘二夫人的院子,有小丫鬟连忙迎上去唤了一声“吴老太太”引着那老妇人往潘二夫人的主屋走去。
吴老太太?
削魂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儿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眼见那胖老妇人已经走到院子中央了,削魂从屋顶四周扫了一眼,见身边儿的瓦砾缝儿里长着一株刚刚冒了牙儿的嫩草,削魂随手拔了那株草往嘴里一叼,轻轻一吹,那株草就极速飞向那被称作“吴老太太”的手中拿着的画轴上,画轴突然掉落在地上,一滚,画轴展开,削魂探出脑袋一望,只见画轴上画着一名长相俊美的跛脚男子。
跛脚的美男子?
削魂更加好奇了,可惜那被称作“吴老太太”的老妇人身旁的丫鬟已经弯腰卷起了那幅画卷,并递给了吴老太太。那吴老太太连忙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往潘二夫人的主屋里疾步走去。
小丫鬟打起帘子,吴老太太进了屋,银豆迎上来屈膝一礼,也唤了一声“吴老太太”又瞄了一眼吴老太太手里抱着的画轴,引着吴老太太进了西屋。
潘二夫人坐在炕塌上嗑瓜子,见吴老太太进来,先是瞄了一眼吴老太太怀里抱着的画轴,面带喜色地说道:“吴家婶子,您来啦!”
原来丫鬟们口中的吴老太太正是吴媒婆,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不管是去哪家府上,丫鬟们都会客气地唤一声吴老太太 。像潘二夫人这种夫家官职不太大的宅门夫人偶尔也会唤吴媒婆一声吴家婶子。
吴媒婆听见潘二夫人唤她“吴家婶子”就知道潘二夫人这会儿心情极好,便笑着寒暄道:“二夫人客气了,唤我一声吴婆子就好。”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潘二夫人嗔怪了一句,一边儿吩咐银豆准备茶点,一边儿招呼吴媒婆上炕塌上坐着。
吴媒婆将画轴往炕塌上的小方桌上一搁,肥胖的身子费力地上了炕塌。
潘二夫人指了指画卷问道:“这是……”
吴媒婆把眼一眯,邀功似得笑的极其得意,“您托我办的差事我已经办好了。”说着拿起那幅画卷将画卷展开。
潘二夫人俯身一看,只见画卷上画着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再一细看,这却发现这名男子是个跛子。
银豆引着个小丫鬟端着茶点进来,潘二夫人不动声色地卷起画轴,等银豆摆好茶盏和点心盘子,潘二夫人便将银豆和小丫鬟都打发出去。等银豆和小丫鬟出去了,潘二夫人又将画卷打开,指着画卷上的男子问吴媒婆,“这位是……”
“这是吏部士郎乔大人家庶出的公子,长相俊美,擅丹青字画、能吟诗作赋,是个才华出众的人物。你别看他是个庶子,他的母亲极得乔大人的宠爱,这庶子在家里的地位和嫡子的也差不多。”说完眼巴巴地望着潘二夫人。
潘二夫人闻言,眼角眉梢都带了笑,眼神从画卷上挪开,再未多看,对吴媒婆点点头,“是个俊俏的公子,若是真的极其有才华,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吴媒婆将手里的帕子一甩,嗔怪道:“瞧二夫人这话说的,这还能有假?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乔家公子的才气,像您这样的贵妇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您不会没听说过的。”
其实那乔家公子的才情潘二夫人真的没听说过,潘二夫人虽然也算是个贵妇人,可是根本和吏部士郎这样的人家家眷们走不到一起,所以也没听说过这个乔家公子。
听见吴媒婆这样说,潘二夫人脸上稍许有点儿难堪,却不想在吴媒婆面前落了面子,故作轻笑地遮掩了过去。
吴媒婆将潘二夫人的窘迫都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又继续说道:“这乔家公子本是人中龙凤,可惜幼时遭了点儿磨难,腿上落下了毛病,不然这样的人家,这公子又这样出众,得有多少人上赶着想要和他家结亲。”
“这话说的也是,我家媛媛就是命好,这要是亲事成了,就是我家媛媛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乔家公子一看就是个面善,会心疼妻子的人。”潘二夫人一脸喜色,好像是捡了别人的钱。
吴媒婆一听这话就知道潘二夫人这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是吴媒婆也没料到潘二夫人能答应的这么爽快,连乔家公子的年龄也没问。吴媒婆只得又说道:“这乔家公子今年二十一岁了,比贵府的小姐大了六岁,乔家姨娘已经拿了贵府小姐的八字和乔家公子的八字合过了,这两人的八字刚刚好。”
“这真是天作之合啊,一定是大哥大嫂在天有灵保佑我家媛媛。”潘二夫人连忙附和。
吴媒婆一甩帕子,满脸堆笑,“如果二夫人同意了这门亲事,我这就给乔家回话去了,乔家姨娘还等着信儿呢。”
“能进吏部士郎乔家的门,这是多大的福气啊,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潘二夫人嗔怪。
“还是二夫人明事理,老身这就回话去,或许过几日乔家就要来下聘了,您得提前预备着。”说完卷了画轴急急忙忙就要下炕。
“有劳吴家婶子费心了。”潘二夫人客套了一句,起身扶了吴媒婆一把,吴媒婆才顺利地下了炕。
屋顶上,削魂嘀咕了一句:“跛足美男?哈呵呵……你们捉弄我,给我找了个乞丐,别人却给你们找了个跛子,呵呵……”削魂心里一阵畅快得意。